Dark Light

我衷心覺得小朋友是種很可怕的生物。

學齡前的小朋友,像是小豆這種,他們的可怕之處在於他們大部分的時候都無所畏懼。
每次帶小豆出門,只要讓他自己走路,在踏到地面的那一刻,他一定會興奮的拔腿狂奔。

說真的,台北的人行道真的不適合拔腿狂奔,人來人往之外還有腳踏車穿梭,然後小豆看到機車的排氣管還會想要給他摸一下,我總覺得他隨時會把自己弄傷。

在路上橫衝直撞就算了,他還想要自己爬樓梯。

更慘的是,他想爬的還不是那種沒幾階的寶寶台階,他最常吵著要自己爬的是中正紀念堂那種一長串的樓梯,用看的就累了,而且站在最上面往下看心裡還會有點毛毛的。

想也知道,這種樓梯當然會牽著他的手,一階一階的龜速爬,但他就是不喜歡,他堅持想要自己爬,要命。

 

其他還有很多小事,都讓我覺得,小孩子真的是勇者中的勇者。

跟他說要揍他屁股,他會很開心的說好。
路邊看到一臉煞氣的野狗,跑過去跟牠說:「借我騎一下,拜託。」
隨便披條浴巾就覺得自己會飛,從桌子一躍而下摔倒後,大哭幾分鐘後,跑回去再跳一次。

多虧了打針、快篩和灌腸這些酷刑,有許多小孩的罩門是看醫生。不幸的,小豆不太怕醫生,他上次去看一位資深前輩門診,在聽診時,小豆興奮的拉住了聽診器,一邊咯咯笑,跟在家一個樣,總之,學齡前幼童的不可預期性以及種種莫名的行為,讓我覺得他們很可怕。

 

開始上學後的小孩,我還是覺得很可怕。
原因很簡單,在學校便便的小孩常常會被嘲笑。

從幼稚園開始,一路到中學,甚至是更大的年紀,便便都是件需要勇氣的事。

在小二時,我們一群小屁孩,組成了「神奇戰隊」,也可以叫我們「神奇寶貝戰隊」。
顧名思義,就是一人分一隻神奇寶貝的名字,然後規定一些只有我們戰隊才會懂的通關密語和手勢。

 

某一堂下課,我們的老大「噴火龍」對我們比了個龜派氣功的手勢。
龜派氣功的手勢代表著:集合!有重要的事要宣布。

老大有事要宣布,戰隊當然義不容辭的集合在一起,小學生就是這麼的講義氣。

等到大家到齊後,噴火龍沉思了一下,手只一比,指向站我旁邊的綠毛蟲,向大家大聲的宣布:
「綠毛蟲,你被踢出神奇戰隊了。」

想當然,綠毛蟲一臉驚惶困惑,他好歹也是戰隊的元老級成員,怎麼突然沒來由的就被踢出去了呢?

噴火龍慢條斯理的說了句:他今天早上去便便,而且很臭。

語畢,群情激憤。

 

「綠毛蟲便便很臭!罪該萬死!」
「原來是這樣!綠毛蟲你自請離隊吧!」

我是不知道大家在激動什麼啦,我只知道,在小學的後幾年,我屢屢憋著便意,憋到快要暈倒都不敢去上,只因為在學校便便是件「丟臉」的事。

 @邦妮蓋瑞小夫妻

 

上了國中,便便又更需要鼓足勇氣了。
只能說國中生被酸被笑,被說是中二,常常是罪有應得。

我讀的國中,跟大多數國中一樣,便便要偷偷的來,否則很危險。

我記得下課時,常常會看到男廁裡有人又再對某一間蹲式馬桶潑水。
想當然,在廁所裡面便便的人被潑水的原因,八九不離十是因為便便太臭了。

在上大號時被從頭頂潑水,真的很讓人心煩又不爽,更慘的等你追出去後,外面早已人去樓空。

 

除了潑水外,我還看過丟籃球進去的,想要好好的上個廁所,在國中就是可以這麼難。

 

 

有一位台大主治醫師曾經教過我,有關於女生為什麼比較容易便秘。
除了賀爾蒙以及肌肉力量等生理性因素外,心理上的原因也不容忽視,在歐洲腸胃科的雜誌也曾有篇相關研究。

那篇研究,簡單的說起來,就是當大腸填滿一定量的大便時,大腸會告訴他的老闆,也就是大腦:
YO!該便便去了!

不幸的,女生在學校要上大號,相信壓力比男生大上許多,也因此女生的大腦大概蠻常這樣回應大腸:
棍!你想害我被潑水嗎?這件事我們回家再說。

 

一次次這樣下來,大腸就懶得跟大腦講說要去便便了,反正會被打槍。
由於大腸心灰意冷,鬧脾氣的不跟大腦說他這邊便便爆棚,便便們在腸道的不斷吸水中,越吸越乾,越硬越紮實。
整個惡性循環下來,便秘的問題就惡化了。

 @邦妮蓋瑞小夫妻

 

 

不敢便便這件事一到高中,不知為何常常迎刃而解。
或許是高中生比較成熟,比較能尊重每個人的生理需求,也或許是我讀的是男校,大家基本上沒有面子問題。

在高中,我感覺每次上小號時,後面的那幾間馬桶總是有人在大便。
少數時候,還會有大便要排隊的情形。
除此之外,大家要去上廁所時,也都是直接拋下一句「欸!我去拉屎了!」就瀟灑的走了。
那畫面總讓我想到徐志摩的再別康橋,揮一揮衣袖, 不帶走一片雲彩。

 

 

雖然說在公眾場合便便這件事,在高中有顯著的進步,不過就我感覺起來,便便還是有一些潛規則的。

比如說,假設今天你在一個人生地不熟的正式場合,好死不死,你的大腸說話了。
「YO!你該便便了!」

「別阿大腸!我現在有正事要做,而且這些人我不熟阿!」大腦可能會這樣回應。
「唔….可是老闆….這次的很緊急,主人應該撐不了幾分鐘喔!」

類似的情況我想大家或多或少遇過,兩分鐘潛規則在這種時候就派上用場了。

 

要在公眾場合便便,最重要的就是前兩分鐘。
就算是男生走進有馬桶的隔間,只要有在兩分鐘內出來,那麼恭喜你,你成功的誤導了外人,大家可能會以為你只是進去尿尿,順便拿個衛生紙這樣。
如果超過兩分鐘,一切就毀了,你在便便的嫌疑上升許多。

前面都在宣導便便不該被汙名化,現在卻突然發表這個兩分鐘潛規則,不是要讓大家再次被壟罩在公共場合便便的恐懼中,而只是想強調:從小到大的的潛移默化,讓便便在年紀增長行為成熟後,還是件很有壓力的事。

 @邦妮蓋瑞小夫妻

 

 

不過,總是有些人,即便在升上大學出社會後,還是能把上大號搞得很難堪。

大五的某一天,在嚴肅的晨會中,一向嘻皮笑臉的皮卡昌面色凝重,雙手抱在肚子前,整個人緊緊的蜷縮著。

果不其然,在學長一宣布晨會結束的那一當下,皮卡昌馬上對我們講了一句「哥去拉屎」後,就像徐志摩一樣,揮一揮白袍,瀟灑的轉身離去。

 

不同的是,徐志摩不帶走一片雲彩,皮卡昌不帶走任何一張衛生紙。
基本上,台大醫院的廁所都有滿滿的衛生紙,但偶爾還是會像那天的皮卡昌一樣,面臨沒有衛生紙的窘境。
所以,在皮卡昌進去廁所後的幾分鐘,身邊的手機響了。

「欸我忘記帶衛生紙了,幫我帶些來!」
「不用帶太多,我最近吃很健康,便便都不沾屁股。」皮卡昌不忘自信滿滿的炫耀。

既然他這麼說,那我就給他手邊的那一小包還沒用完的衛生紙,裡面大概剩三張吧?

 

我閉住氣的走進廁所,不發一語的從廁所上面把那一小包衛生紙丟進皮卡昌的那一隔間,然後加速離開現場。
為什麼我一句話都不肯講,其實理由也很簡單:我不想要在裡面換氣。
尤其是知道是朋友的便便,那種感覺比聞到陌生人的還奇怪,我甚至想要帶著醫院的氧氣筒,或買個隔離的面罩再進去。

一回到護理站,手機馬上又響了,又是皮卡昌。

「唔….你可以幫我多拿一些衛生紙嘛?」
搞什麼?我記得這傢伙剛剛說他便便不沾屁股阿。

「你剛剛突然丟進來,嚇到我了吼。」
所以呢?

「一個嚇到後就不小心切斷便便,然後現在沾屁股了。」
「再去拿衛生紙,拜託。」

 @邦妮蓋瑞小夫妻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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