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位外省病患,據說在中國當地是知名文人,藝術造詣高深,並且在家鄉還蓋了間以自己為名的美術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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總之,他中風後恢復良好,幾乎和中風前沒什麼兩樣,而他也真不愧是文人,不像其他行動自如的病友們會聚在一起看連續劇,爺爺在無聊的住院觀察期間創作不輟,文思泉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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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呀醫師來啦~ 來 ~正好正好~」
「蛤?什麼意思阿爺爺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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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來,我來搏您一笑,我剛寫好的打油詩哈!」
「哦喔好,請說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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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%$#&*老,#*$&#好……」爺爺開始用濃厚的口音和誇張的停頓和抑揚頓挫念著打油詩,老實說,根本聽不出來在念什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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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記得他拿著紙朗誦完的當下,滿心期待的看著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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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醫師阿,我這寫得怎麼樣阿?算是幽自己一默吧?」
「哇寫得很好耶,爺爺很厲害阿。」
「幽不幽默阿?」
「幽默。」我笑著回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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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認真回想內容的話,似乎爺爺是在自嘲年邁住院以及在醫院的無聊,但真的只能聽得出幾個字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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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過幾乎聽不懂也沒差,本肥在醫院經歷的陪笑訓練可不是蓋的,不論冷笑話、爛笑話或是用詞不恰當的笑話,都能放空腦袋放聲大笑,陪笑的基本功一流,專業度不在話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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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陪笑太敬業,爺爺創作魂爆發,隔天又來了一首打油詩。依然不好笑,我依然有8成聽不懂,不過我還是努力的笑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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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不過,這天訪視爺爺時,學長分配了一位美國華裔的交換生Alex到我這組,Alex是移民第三代,完全不會中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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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醫師阿,我今天這首打油詩寫得怎麼樣阿?」
「厚,爺爺,你這寫得真是妙趣橫生阿!」我熟練的豎起大拇指吹捧爺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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得到我的認可後,爺爺轉向Alex,微笑的盯著他,等待著回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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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當然,Alex一臉茫然,和爺爺對到眼幾秒後,困惑的轉過來看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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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 Just laugh. ” 我悄悄的說。
” Oh ! OK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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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HAHAHAHAHAHA ! AHAHAHAHA ! 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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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鳴則已,一鳴驚人的例子就是Alex,他大聲的笑出來,那中氣十足的真誠,直樸的爽朗與同樣笑著的眼睛,讓他的陪笑顯得毫無修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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難怪前輩都說要走出台灣到外面看看,處處有高手,國外的見習醫師就有這種水準的陪笑,看來台灣的醫療真的要加油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