Dark Light

「厚!阿我們那個雪莉跑了啦!」
「我就覺得她怪怪的,整天都在講手機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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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醫院裡,許多工作繁忙的家屬都會聘請外籍看護來照顧臥病在床的家人,優點是經濟負擔比較小,缺點則是語言不通以及像這次的安妮一樣,逃離雇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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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醫師我告訴你,雪莉來台灣快4年了,中文還七零八落的!」
「阿公住院請她多翻身多拍痰,一聲不吭愛裡不裡的,現在想想那時候就怪怪的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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聘請看護,不論國籍,就像是抽福袋一樣,有時候聘用到很猛又無敵有sense的看護,照顧起病患行雲流水,不當醫生我都為醫界感到惋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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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比說,上個月遇到的安妮,堪稱神之看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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遇到安妮的那一晚我正好值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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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醫生!我爸爸說他鼠蹊部很痛!突起了一大塊!」當時,家屬驚慌的跑來護理站大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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聽起來是疝氣,大概是腸子跑到腹股溝去了,先去看看再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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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到床邊看病患時,發現這位看護安妮,正慢條斯理、打太極拳似的推著那塊膨出的疝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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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沒關係,遮個窩會用,遮個窩以前做過!」安妮聽到我和家屬的腳步聲,頭也不回的笑著說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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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哈哈,窩推過很多次遮個啦!」
「窩還有推過子宮的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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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著她自信的move,專注之餘的談笑風生,我想起了朱自清那篇背影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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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用兩手推著上面,兩腳微微使力;她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傾,顯出努力的樣子。這時我看見她的背影,我的眼淚很快地流下來了……..我再向床邊看時,她已把膨起的疝氣復位了……等她的背影回到床邊躺下,再找不著了,我便回護理站坐下,我的眼淚又來了……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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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個安妮真心超猛,每次病患有什麼雞毛蒜皮的小變化都會注意到,不僅連隔壁床阿伯的病情都瞭若指掌,還能舉一反三問出精銳的問題,是個絕世高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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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妮這樣的看護就是福袋中的頭獎,大概就像買全家超商福袋抽到休旅車一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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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相對於安妮的另一種極端,大概就像雪莉一樣,有不少看護隨時都在滑自己的智慧型手機,一見到家屬或醫護人員詢問病況就結巴心虛,要求的基本照護一概不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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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拍痰、不翻身、不在床邊,不知道病情,出狀況不通知護理站,高速灌食,船到橋頭自然直,佛系看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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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過如果單就外籍看護來說,台灣許多雇主都會霸凌他們,申請來照顧行動不便的阿公,結果報到後還額外要求做家事再照顧阿嬤和孫子,煮飯洗衣接送上學樣樣來,一堆規矩一堆責怪,把好好的外籍看護給逼跑也不一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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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管背後有什麼理由,開福袋開到佛系看護,大概就像被投幣機吃錢一樣欲哭無淚吧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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