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天小豆遲遲不肯睡，堅持要玩鐵甲詠叔叔買給他的三隻小豬益智玩具。
「我不要睡！我想玩三隻小豬！」
「不行，你已經玩太久太晚睡了，明天早上再玩。」看著已經累癱的他，我嚴格的堅守底線。
「我！想！哭！」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喊著。
經過煎熬跳針的幾十分鐘後，小豆終於冷靜下來，躺在床上一邊啜泣一邊若有所思。
「把拔，為什麼我要睡覺？」
「睡覺可以讓你明天更有精神更開心，也可以讓你快快長大。」
「長大還會哭嗎？把拔你會哭嗎？」
他突然的問題讓我回想起以前照護過的一位癌末爺爺。
去年在病房裡有一個感情深厚的家庭，癌末的呂爺爺與他的兒女們。
醫院裡常常可以看到人們是怎麼走向人生終點，生老病死對每個人都無所遁逃，有些人曾經意氣風發，但卻因為種種因素而妻離子散，孤寂的走完最後一程；有些人的遲暮則有著無數家人們的陪伴和鼓勵，每次走進病房裡都可以感受到溫暖和煦的氛圍。
呂爺爺是個一絲不苟的人，給我的感覺很像傳統上上一輩的大男人，但完全可以感受到他的鐵漢柔情，對兒女管教細心嚴謹的同時，也給了他們滿滿的父愛。
「我雖然沒讀書一輩子做堅果，但我小孩都是教授律師。」他總是自豪的這麼說，而他的兒女也會在旁邊微笑著應和他。
每次看到他們家庭時，我總在心中默默羨慕，希望自己也能有如此感情深厚的家庭。
有一天探視呂爺爺時，他兒子正準備離開病房去幫他買報紙。
「醫生，你看起來很年輕，等你到我這個時候，會覺得人生很奇妙。」
「嗯？」
「以前打罵過的叛逆兒子，現在扶我走路，幫我清潔，照顧我的生活，好捨不得。」看著關上的房門時，他的笑容裡藏著一點眼淚。
長大了還會哭嗎？一定會，一向男兒有淚不輕彈的呂爺爺也是會掉淚的。
感情像一種奇妙的協議，付出越多卻也意味著失去時會有更大的悲傷，呂爺爺身邊的諸多陪伴讓他的最後一程比別人幸福，但也讓這一段路多了更多的不捨與眼淚。
這協議值得嗎？呂爺爺過世的那晚很巧的我值班，我記得家屬們在護送他離開醫院時的神情。
「爸爸走的很安詳，再也沒有痛苦了。」他兒子跟剛到場的其他家屬這麼說。
他的眼淚中藏著一點微笑，即便失去，曾經擁有的感情還是值得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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